缓归矣

懒癌晚期,催更打钱

青梅酿酒(原陈芊芊&裴恒)

  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 她一身红衣,纵马长街,如同漫天铺盖而来的烟霞,热烈而又张狂,抢了玄虎城的少主,仿若从未记起那一场伴身十五年的婚约。

  

   【壹】


  花垣城的三公主,是城主最为宠爱的小女儿,泼天的宠溺养成了其喜怒无常,刁蛮专横的脾性,在众人眼中不过一个无用借势的草包。


  只是这样一个草包偏偏早早的占了花垣城的第一美男子。

  

  裴恒,家世才学近乎完美,更是生了副顶好的相貌,旁人看来是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,在陈芊芊面前却总是狼狈的模样,或者说,他的狼狈大都来自于她。

  

  【贰】

  

  第一次见到三公主时,是在城主府邸,距离两人定下婚约却也有几个年头。

  

  彼时的裴恒不过七八岁的年纪,他聪慧异于常人,博闻广记。虽说花垣城女子为尊,男子鲜少能够读书明理,裴司学疼惜幼子,自然不忍埋没其才华。

  

  他虽未开情窍,也知一纸婚约牵绊的便是两人的一生,自然也想过那位小姑娘是什么模样,怎样的性情。

  

  城主偏好雅致,府中植有垂杨绿柳,轻轻摇曳,倒也平和静人。他沿着青石铺路的小道走,听见了不远处传来的嬉笑玩闹声。

  

  “梓锐,推高些!再高些!”小姑娘的声音清亮,飘扬在风中,带着些许的雀跃与张扬。

  

  那时后的天空澄澈湛蓝,聚散不定的飘着几缕云絮,小姑娘坐在秋千上,瞳孔映着融融春日,闪着细碎的光亮,嘴角是肆意的笑,摇晃飞舞着。

  

  只一眼,就让他愣在了原处。他见到了自己的未婚妻,生来矜贵,颇得娇宠,不可一世,意气风发。

  

  “谁在那!!”一声娇喝,他还未来的及行礼,却被从天而降的人扑了个满怀,生生的撞在了地上。

  

  他垂眸,正与她四目相对。怀中的人儿,瑶鼻秀挺,肤色白腻,不难看出以后会出落的如何标致,那若有似无的甜香萦绕在自己鼻尖,让他一时慌了神。

  

  那小姑娘未见丝毫慌乱,倒是饶有兴致的打量起了裴恒,还伸出手来扯了扯面前人的脸,“小模样生的不错,却做出窥人之事,实在不大地道。”

  

  “三公主不可!那是裴司军家的公子。”梓锐一瞧那人模样,生怕这个混世魔王做出什么事来,急忙喊出了声。

  

  她本是带着笑意的,闻言却蓦地神色变冷,露出一股子厌烦来,“就是那个传说中的裴恒?”

  

  陈芊芊起身,目光居高临下的望他,轻嗤道:“长的和想象中一样让人讨厌。”

  

  “梓锐,我们走。”她唤了一声身旁的侍从,转身离开,也没费多余的唇舌,更没赏多一个眼神给他。

  “您刚才还夸人长的不错,一听是裴公子,又说长的讨厌……”

  

  “我刚才说了吗?你是不是风大把耳朵吹聋了,再废话把你丢出去……”

  

  裴恒踉跄着起身,看着二人离去的身影,还有传来的若有若无的谈话声,眉头微蹙,对传闻中刁蛮骄横的人,略有领会。

  

  【叁】

  

  陈芊芊最得母亲喜爱,一城之主的女儿,要什么得不到,她喜欢的,张嘴便可得来,不喜欢的自动甩的远远的,也不敢碍自己的眼。

  

  只裴恒,是母亲强塞给她,管他家世才学样貌如何,偏是瞧不上。

  

  不喜欢是一回事,可若是别人来抢就是另外一回事,林七便是就这个别人。

  

  没有多大背景的人怎敢和她陈芊芊作对,林家矿场堆出来的底气已足够让这位大小姐腰杆挺直。

  

  “这琴弦如何给不得?”陈芊芊一拍桌子,那掌柜的便吓的腿抖了抖,“我前些日子就定下了,怎的就给不成了?”

  

  “三公主何曾付过定金,自然是谁付钱就是谁的。”

  

  那声音带着些轻蔑从后方传来,陈芊芊转身就看见了林七那张俏丽带着讥讽的脸。

  

  “我当是谁,原来是林大小姐?是瞧上了哪家的公子,上赶子的去送给人家?”

  

  “你怎可如此污蔑!”

  

  林七一张脸涨的通红,甩起了鞭子,怒道:“裴家哥哥怎的就与你定亲,简直是鲜花插在牛粪上。”

  

  “原是为了裴恒。”陈芊芊扯住林七甩来的鞭子,用力一拉,将她袭了个踉跄。旋即转身夺过鞭首,嘴角挑起一丝笑意,眨眼间向着林七挥去。

  

  接着便是一声尖叫,还有只离抱头的人一寸溅起的尘土飞扬。

  

  “只是和你随便玩玩而已,就这样禁不得吓。”陈芊芊慵懒着神情,直道无趣,招了招身边的梓锐,“拿上琴弦,我们走。”

  

  “哦对了—”她转过身,像是没看到林七愤然的脸色,轻飘飘道:“裴恒既然与我定了亲,那就是我的人,自然是—我想怎么糟蹋就怎么糟蹋,轮不到你林七来管。”

  

  【肆】

  

  琴声穿过清冷宁静的房间楼阁,悠悠荡荡。只见那男子着身雪白长袍,超脱世俗,清贵逼人。

  

  陈芊芊坐在裴府的围墙上,颇为自在的瞧着庭院中抚琴的人,确有些赏心悦目,比之那些乐人更得几分的潇洒自然,不似那般缠绵悱恻。

  

  “三公主既是到了裴府,为何不走正门。”

  

  她看清了裴恒如今的模样,却也不由得晃了神,少年眼簇星霜,面冠如玉,越发的俊俏了些。

  

  “因为,我不想啊。”她浑不在意的说道,犹如逛自家后院一般,翻身而下,闲庭信步。

  

  “不知三公主前来,所为何事?”

  

  她狡黠一笑,凑近了那个如玉公子,吐气如兰,“糟蹋你啊~”

  

  “三公主!”裴恒见面前人的荒唐行径,轻喝出声,却见陈芊芊渐渐逼近,不由得后退。

  

  “你喜欢弹琴?”她眼波微转,余光移到那摆放的古琴,“弹的不错。”

  

  花垣城男子学琴多是为讨好女子,他更听闻三公主流连青楼,好与乐人厮混,此番言语在他听来更像是轻慢侮辱。

  

  他清冷着神情,眸光暮霭沉沉,隐有薄怒,透着疏离,“只是闲来偶弹,算不上喜欢。”

  

  “如此就更好了。”陈芊芊眼角眉梢皆是笑意,她从袖中掏出那夺来的上好的琴弦,将它系在了裴恒的手腕上,“听闻裴司学家教甚严,不知裴公子可有好生读读男德?”

  

  “三公主此话何意?”

  

  “意思是,你的人是我的,包括琴音。”

  

  【伍】

  

  裴司军因病而去,裴府里里外外挂满了白绫,前去吊唁的人多是其在朝为官的同僚。陈芊芊知道消息时,已经过了丧期,只听闻裴恒将自己关在灵堂数日,粒米未沾。

  

  “三公主,要不要您去看看?”

  

  “我为什么要去?”陈芊芊吐了葡萄籽,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,“裴恒若是跟着一道去了,那婚约岂不是自动取消了?”

  

  “裴公子可是京城第一美男子,若是真的死了,不是可惜。”梓锐瞧着陈芊芊毫不在意的模样,直道平日喜好美色的人怎的遇到裴恒就甚为冷淡起来。

  

  “上次酿的青梅酒好了没?”

  

  “三公主,您还有闲情喝酒。”

  

  “废什么话,给我取来。”

  

  月色朦胧,仿佛罩上了一层轻薄的云纱。砰的一声,紧闭的门被踹开,打破了夜晚的寂静。

  

  裴恒轻抬眼眸,只见女子披着月色而来,一身白衣似雪,眼眸清亮,带着平素的清闲肆意,向他招了招手,“裴公子,陪本公主喝酒啊?”

  

  “在下身体不适,怕是不能陪公主。”他敛起神色,仍是那般守礼模样,挑不出一点错来。

  

  只是陈芊芊哪里由得他,将他一手拉过便飞向了屋顶。

  

  “不喝?”她将酒壶在裴恒面前晃了一晃。“一醉解千愁,裴公子怕是没有体会过。”陈芊芊笑得张扬,好看的眉眼在月色下愈发的熠熠生辉。

  

  他不说话,接过陈芊芊的酒灌入口中,辛辣刺喉,不由得重重的咳嗽起来。

  

  “苦吗?”

  

  “苦。”

  

  “世人皆道裴家公子聪慧,再是通透,也看不开生死。”

  

  “无关三公主,自然无痛痒。”

  

  陈芊芊看向远方,眺望着花垣城的万家灯火,目光幽深,不知想起了什么。

  

  她心底藏着段不为人知的事,那就是自己戛然而止的未来。她常梦到自己在花垣城的这些年,如同过往的云烟划过,是旁人安排摆弄好的一生,任是她再如何挣扎,终究是逃不过宿命。

  

  她不是这儿的主角,自然无足轻重,包括性命。

  

  “你有没有想过,或许我们都被困在一场局中,你我都只是局中人。”

  

  “三公主在说什么?”

  

  “没什么。”陈芊芊笑了笑,看着一旁面色平静的裴恒道:“你与我定亲,心中可欢喜?”

  

  “三公主地位尊崇,裴恒心中自然是欢喜的。”

  

  瞧着某人的作伪模样轻嗤,望着黑夜长空,寥寥星光,沉声道:“我不欢喜。”

  

  “裴恒,我一点也不欢喜。”

  

  他们鲜少这样心平气和的坐在一起,却分不清,哪处是真情,哪处是假意……

  

  【陆】

  

  裴恒成了司学,入了宗学堂,与陈芊芊见得次数多了,却也更加的领教了这位三公主的脾性。无心学业,大字不识,更是常常缺席。

  

  他到月璃府找她时,得知陈芊芊在郊外赛马,便赶了过去,却也瞧见了林七。

  

  “裴司学来了,不如一道,你若赢了,我便答应你回宗学堂去。”陈芊芊坐在马上,一身骑装,有些英姿飒爽的意味。

  

  “若是我赢了,三公主便不可有一日缺席。”

  

  “裴司学这底气倒是十足。”陈芊芊偏头看他,只见裴恒不大熟练的上了马,也不知是哪来的自信。她挥起马鞭便甩向裴恒的马,只听到一声嘶吼,马便狂奔了起来。

  

  “陈芊芊,你疯了!!裴司学他不精于骑术,若是摔下了马,你怎么担的起。”林七向着陈芊芊喊道,却见那女子,挥鞭而起,衣摆在风中飘扬,就是这般嚣张无谓,“我陈芊芊,有什么担不起的。”

  

  那马狂奔了许久,掠过耳畔的风刺的裴恒的脸生疼,他只得伏在马背上,紧紧的抱着马。

  

  待身下马的情绪渐稳,步调轻缓下来时,他方才松口气,混沌的脑海方清明过来时,看见的是陈芊芊戏谑的神情,“裴司学,你输了。”

  

  “真是可惜,林七也输了,她同我争了这么久,到底你还是归我。”

  

  “三公主是在拿我做赌注?”裴恒一双眸子幽深,望向陈芊芊时,握紧了手,强忍着被耍的怒气,还有不知为何心底那铺天盖地而来的失望。

  

  “为何不可?”她扬眉看向裴恒,像是想到什么,弯着眼睛问道,“你这样生气,该不会真的是喜欢我吧?”

  

  “三公主这样,裴恒自然是高攀不起,又怎谈的上喜欢。”

  

  驾马而来的林七看着紧绷着神色面色冰冷的裴恒,却是不敢上前。她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裴恒,平日的谦谦君子,如今却是一身的冰凌,轻易的被陈芊芊挑起了情绪。

  

  “那样也好,喜欢我的人太多,我也觉得分不过来。”

  

  他看着驾马离去的翩然身影,不知何时才是真正的陈芊芊,亦不知听得那样的话,为何来的肝肠寸断。

  

  【柒】

  

  陈芊芊抢亲,贪好玄虎城少主的美色,竟连游街,祭天文书都省了,直接入了洞房,花垣城中百姓议论纷纷,直道三公主荒淫无道,急色至此。

  

  他握着手中的笔,笔下是尚未写完的祭天文书,竟是生生的将它折断在了桌上。

  

  “陈芊芊。”他低声念出那人的名字,五味杂陈,似是生厌和愤然,夹杂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嫉妒。

  

  后来,他见到了,新婚后带着夫婿逛青楼的陈芊芊,一如既往的行径荒唐,却是在他出声责怪时,抹了泪,竟是向自己认了错。

  

  “三公主哪回服过软,竟然肯为了您向韩少君道歉,看来心中是有公子的……”

  

  他看着如今的陈芊芊却是说不出话来,那个肆意张扬的女子一夕之间改了脾性,所有的明艳肆意皆是收敛了起来。她会流泪,会服软,更听的进自己的话。

  

  “三公主,青梅酒苦吗?”他不知为何问出了这句话来,竟是执拗的看着对面的陈芊芊,等着她的回答。

  

  “什么?”被问的一愣,她答,“酸酸甜甜的吧,不至于苦吧。”

  

     “你有没有想过,或许我们都被困在一场局中,你我都只是局中人。”

  

  他突然想起了那夜屋顶上的话,那个说着自己不欢喜的女子,在局中挣扎,神色哀恸,是自己看不透的深沉。

  

  如今,她离了这局,终是解脱。

  

  “裴司学认为呢?”面前的陈芊芊问他。

  

     他茫然的轻念出声,自己都不知道何来的慌乱与无措,整颗心纠在了一起,撕裂着,深入骨髓,声线颤抖着说出了声,“是苦的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“三公主,青梅酒是苦的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原来,他欢喜是真,谈不上喜欢是假,他以为的假意从来都是深情,他还未来的及告诉她。


        其实,他喜欢陈芊芊。
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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